赵毓一下坐起身,拿着这份直白简单的请柬仔细翻看,“十三行明天摘招牌,挖出深埋地下的存银,请各路债主到场,清账。”其实他们是清不了账的,最后挖出来的银子只是做个了断而已。

赵毓低声说了一句,“这是要逼死活人啊。”

文湛,“怎么回事?”

赵毓,“一条大河波浪宽。它的主航道上分叉着一些小河,小溪水,还有小沟。俗话都说,大河有水,小河满。可是如果这条大河瞬间干涸,这些小河小溪还有小沟还能有水吗?还不得成为烂泥潭。

这条大河中有北冥鱼,五洋鳖,巨浪滔天时可翻江倒海。可是,一旦大河干涸,这些北冥鱼五洋鳖在小河沟中能活吗?还不得瞬间成为臭鱼干,烤鳖肉?”

“十三行撤招牌,就是想要保全自己而抽走大河之水,或者说,它本来就是大河之水。过不了多久,雍京城内所有的河道都会干涸,鱼虾尽绝。”

赵毓想到周熙,——如果周熙在,他就算命不要,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他说过,“我们十三行,人可以死,祖宗留下的几百年招牌不能蒙尘!这就是我们生意做到今天唯一的不传之秘。”

翌日。

雍京十三行会馆。

本城所有钱庄、票号还有各路债主齐聚,每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如果有,那就只能用一个词——如丧考妣。

高墙外面有人举着白幡、抬着棺材到门外,却被阻拦。孤儿寡母的哭声震天,纸钱挥了一地。

十三行拒兑银票,逼死的都是一些小老百姓。

赵格非站在赵毓身边,看着高墙内的这些人宛如坟地里面挖出来的尸体,脸色发青,却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仪式。

——拜城隍,拜关二爷,杀鸡,鸡血入黄酒,泼洒一地。

随后,几个强壮的小厮在正堂中拿着铁锹开始起地砖。挖地一丈,只起出八口大缸。众人艰难的把这几口大缸抬出来,用铁锤砸碎,里面是白花花的太仓细流丝银锭。这些都是十三行浙江的熔炉铸造,像一窝丝,与雍京使用的元宝形状的银锭截然不同。十三行最后的家底,赵毓估算了一下,不到三万两。眼前这个情景,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。不说外面的那些小户,就是能进到十三行的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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